在敘利亞首都大馬士革Shhgur古城一幢傳統大宅內,3歲的Anas al-Kharrat與他的父親和叔伯穿上白色長袍,頭上戴著高高的帽子,排成半圓形的陣勢。他們專注地唱誦,然後隨著音樂節奏轉動身體,裙擺隨之飄起,十分悅目。他們是敘利亞碩果僅存懂得跳旋轉舞(Sema)的家族之一。
Moayyed和Mahmoud兩兄弟是這個旋轉舞家族的「領班」,自小跟祖父和伯父學習旋轉舞,現在20位al-Kharrat家族成員是公認的正宗族轉舞傳承人,Anas是其中年紀最小的。Moayyed說:「Sema是一種禱告方式,每一個動作,舉手投足都有其意義,旋轉代表向麥加的卡巴聖殿(Kaaba)朝聖,也代表行星圍繞太陽轉動的軌跡。」
Sema又稱為「旋轉托砵僧舞」或「蘇菲旋轉舞」,於13世紀由波斯神秘主義學者和詩人Jalal al-Din Rumi的信徒始創,於14世紀傳入敘利亞,最先在伊朗、土耳其和阿富汗等地流行。旋轉舞有其宗教意義,是伊斯蘭教裡的神秘主義派別「蘇菲教派」(Sufism)奉行的靈修法門。在進行這種儀式時,修行者會穿長袍,頭上戴著長帽,一隻手高舉,掌心向上,另一手向下,象徵接收上天的祝福,然後將祝福傳遍大地;把手放在胸口則代表向真主臣服。
30歲出頭的Muayad是Anas的父親,在市集經營香料店,但志願是將旋轉舞習俗發揚光大。他說;「兒子未懂說話,我就讓他學習旋轉舞。在飽受戰火、經濟不景和疫症蹂躪的敘利亞,修習旋轉舞是人民的一種慰藉。每當我感到不安或憂愁時,就會獨自在房間裡不停旋轉,直至心情安定下來。」
Mahmoud說,大眾最常問的是:「你們怎樣能夠不暈眩呢?」他解釋,跳旋轉舞時,修行者要高度專注,進入心流狀態,忘記任何痛苦或不適,猶如佛教的坐禪體驗。
對al-Kharrat家族來說,蘇菲旋轉舞的傳承並不容易。在內戰於2011年爆發前,Mahmoud不時應邀到歐洲和美國表演,但隨著阿薩德政權收緊出境限制,他們一家無法參加國外活動,旋轉舞推廣活動變得低調。有一次,Mahmoud從美國回國入境時,被盤問為何沒有完成兵役,結果要大費周章才解決。現在新政府上台,他和眾兄弟希望可以多做推廣,將這種傳統習俗傳授給敘利亞的新一代。許多蘇菲主義修行者嚴格奉行教規及苦行禁慾。他們強調其宗教觀念及修行並不違背伊斯蘭教本義,但過去曾受極端組織的排斥和打擊。

梅夫拉維教團(The Mevleviy)的旋轉舞於2005年獲列為聯合國非物質文化遺產,傳統修行者需要在修道院接受1,001天的訓練,學習倫理、信仰、宗教音樂、詩詞和舞蹈。隨著世俗化政策施行,所有修道院在1925年已關閉,而土耳其政府在上世紀50年代開始允許公開的旋轉舞表演,至90年代禁令才完全解除,多個團體恢復演出旋轉舞,但大多當作音樂和舞蹈欣賞,把旋轉舞推廣為吸引遊客的傳統活動,淡化其宗教內涵。
旋轉舞與風俗、歷史、信仰和文化密不可分。al-Kharrat兄弟深信,最好的傳承方法就是教導下一代掌握這傳統,掌握正確方法,打好基礎。Mahmoud認為旋轉舞與其他運動一樣,需要勤於練習,精益求精。他說:「跳旋轉舞的感覺有如在天上飛翔,那種愉悅的感覺就像一個小孩收到生日禮物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