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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體姊妹面臨生命威脅!救活一個放棄一個?還是理想地讓二人活下去,現實卻目送她們死亡?

「你有沒有違反醫生誓詞(Hippocratic Oath)?」手術完成後,主持手術的阿倫.高斯登(Allan Goldstein)醫生的十四歲女兒這樣問,高斯登說,他也不知道。

2016年某一天,美國波士頓麻省兒科綜合醫院(MassGeneral Hospital for Children)收到一個非盈利組織一通電郵,查詢是否願意替一對來由東非的連體姊妹施行手術,她們各有頭及上胸,各自有心、肺、胃及雙手,但腹部及盤骨以下是相連的,兩人共有三條腿。影像顯示兩人只有一個肝臟,雖然各有一個未發育完成的腎臟,但流向同一個膀胱,胃及腸道夾雜一起,亦只有一個肛門及一個性器官。

該非盈利組織曾先後向全球約二十間醫院提出請求,最後只有麻省綜合醫院同意替連體姊妹進行手術。身為該院首席外科醫生的高斯登說:「事前,我們只看過圖片、書面報告及一些粗略的電腦掃描(CT Scan)。及後我們發現,其中一人的心臟非常脆弱,就因為這樣我們接下這宗手術。」

連體姊妹一家來到波士頓,他們都顯得很興奮,並傳了個短訊給高斯登醫生。兩三日後,大家首次見面,父母很疼這雙姊妹,但不知如何照顧她們,如餵奶和更衣等,一般的嬰兒車也不適合,不難想像帶著這位有兩雙手和三條腿的連體嬰外出是何等困難。

這對二十二個月大的連體嬰雖然不能行走,但身體己漸漸長大。體型大一點的「Twin B」已經開始學說話,也較活潑,「Twin A」則較害羞,不過二人似乎相處得很好,會一齊玩,也會互相擁抱。

不久,「Twin A」患上呼吸道感染,轉而惡化成肺炎,由於她肺部較弱,身體恐不能支持。連體嬰被送到深切治療部時,「Twin A」血液的含氧量已降至致命的水平,膚色也變藍。醫生發現她只是依賴「Twin B」供應的氧氣存活,生存機會不大。

高斯登醫生透過骨骼及血管的三維模型,了解到二人的血液是經過胸部下方一條動脈流到另一位身上,從而將氧氣輸送,高斯登醫生認為要分割兩人,必須處理好這一條生命線。

高斯登醫生多次與院方兒科的倫理委員會主席白賴仁.甘明斯(Brian Cummings)商討,委員會同意他在女嬰家長的同意下進行手術。高斯登瞭解到當前的情況是,醫生團隊不是要中止其中一位女嬰的生命,而是要救活另一位。然而,目標雖然有些微分別,但結果始終是:經手術後,只有其中一人可以存活。

高斯登(左)與甘明斯檢視連體嬰骨骼的模型。

醫療團隊中三位醫生,包括兩位外科醫生及一位麻醉師決定要退出,他們表示,由於手術會導致其中較弱的一人死亡,他們無法接受這個做法,所以不會參與這項手術。團隊其他人都願意參與手術,也都尊重三人的決定。

高斯登醫生也在想:這對姊妹自己會怎樣想?「雖然我無法知道答案,我相信我是為她們好的。」

院方為這項手術共組成了達五十人的團隊,包括外科醫生、麻醉科醫生、護士及技術員。高斯登醫生說:「我們下刀一刻已知道較弱的「Twin A」生存機會甚低,但我們仍然沒有放棄,或許我們可以讓她多活幾小時,至少可讓她的父母見她最後一面。」

手術按原定計劃進行,醫生分割了姊妹的肝臟及小腸,再將很複雜的盤骨分割,然後是皮膚。手術經過十三小時後,醫生團隊幾乎將兩位嬰兒完全分割了,只剩下部分組織及皮膚,兩位女嬰的情況仍然良好,大家希望,兩個都可以存活吧!

然而,團隊始終要分割最關鍵的動脈血管,他們將這項步驟留到最後,希望可以令較弱的一位不致早夭。但到這一刻,始終要切割了。

高斯登醫生說:「我忘了是誰下這一刀,我只記得是由我包紮的。」但「Twin A」很快更去世,麻醉科醫生曾為她注射藥物,試圖穏定她的情況,但不久亦只有放棄。手術團隊再花了15至20分鐘為兩人分割背部的肌肉。然後將死去的「Twin A」包裹好,讓她父母可以看見她的面容,她看來亦很安詳。

醫護人員把她帶給她父母看,高斯登醫生走到隔鄰的另一間手術室,哭了起來。他說「這是我第一次在手術室哭出來。要作出這決定確不容易,不過我沒有後悔,我想團隊中也沒有人後悔。」

存活的一位康復進展良好,但還有一個問題,因為她其中一條腿生長不正常,即有一隻大腳趾,兩旁各有三隻較小的,兩條脛骨,但沒有膝關節。醫生替她做了截肢手術,此後她要使用義肢了,不過以小童來說,相信不難習慣。

三個月後,女嬰回到醫院覆診,高士德醫生送給她一隻毛毛動物玩偶,她微笑著跟父親說了幾句,父親說:「她說,『她是我姊妹』」。相信在她內心深處,她會記得曾有過一位姊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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