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戰爭:小小體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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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7年7月7日蘆溝橋事變後,抗戰全面爆發,日軍在佔領了華北後沿海陸兩路南下,8月13日大舉進侵上海,國軍以重兵全力抵抗,血戰90天,傷亡18萬,卒仍失守,是為淞滬戰役,中國抗戰中較早的、最慘烈的一場戰役。之後的南京大屠殺、武漢大會戰、廣州大轟炸、香港淪陷……都一一成為典故了。

 

對戰後出生的或更晚出生的香港新一代來說,抗戰毋寧只是聽來的傳說,或僅是個概念化的名詞。他們非常幸運,不必經歷戰爭的苦難。所有關於戰爭的感知,都只來自媒體──書本、電影、當年的新聞紀錄片、今日的報刊電視網上報道,而往往是經過簡化、濃縮,甚至是渲染、扭曲的。看後的即時感覺是「可怕」,卻總是難分難解。

 

我是1940年澳門出生的,算是戰前、精確點說是戰中出生的一代。太平洋戰爭爆發前,常隨母來港探望公公婆婆,約在1941年中返回澳門,只從旁經歷一下慘痛的戰爭,不知算是禍還是福。先不說香港淪陷期間、我們一家避居澳門(名義上是未受日軍佔領的中立區,實際上仍受到日軍的控制)的艱苦。1943、44年,我才幾歲,盟軍轟炸接連中山縣一帶的日本軍事設施,波及澳門,媽媽用棉被捲著我一同躲到床下底暫避,像避地震那樣。在母親暖暖的懷抱中,驚怕中卻帶有絲絲幸福感。

 

也有印象較深的是暑假中父親帶著我搭公車還鄉探親,過關卡時要下車向日軍行禮,見到行列中有人稍有不敬就遭叱駡,也有被槍托當頭拍打的情景。在炎酷的暑熱中過關卡是種身心折磨,兒時特有恐怖印象。許多年後看電影《桂河橋》,講一隊英軍俘虜為日軍在緬甸桂河上面築橋,不服命令者被罰在烈日下曝曬,被屈囚在黑暗的小木箱中,就特別有恐怖的同感。

 

然後是1945年8月,日本宣布投降。其時我正和父親在中山石歧的祖家度暑假,得知抗戰終於勝利,是夜全市沸騰,人們都持燈籠火把上街慶祝。父親帶著五歲的我在擠湧的人群中趁熱鬧,不時把我高舉放在雙肩上 「騎膊馬」,這興奮景象至今難忘。

 

這都是我僅有的對於戰爭的小小體驗;其它的大多來自新聞紀錄片和戰爭電影。近日重看了黑澤明晚年傑作之一《亂》,改編自莎劇 《李爾王》,在保留原劇文學性的同時,加進大量的古代戰陣場景,拍出古代城池被攻破陷落、軍士相繼戰死的慘酷,與野外兩軍對陣的浩蕩轟烈氣勢;和近年慣見的華語歷史鉅片有所不同的是,黑澤明很能善用畫面和聲音的功能,在最慘酷的城破兵敗遭屠殺場面上,並不強調血肉橫飛、殺聲四起,反而去掉現場聲響,配以悲涼音樂,讓觀者看到慘酷的畫面卻不重感官刺激,而是冷靜反思:戰爭是如此荒謬、非理性、無人性,何以至此?影片中藩王將領樂此不疲,視人命如草芥,何以至此?黑澤明發揚原劇寫人對權力、榮譽、仇恨、權謀的頑愚執著導致悲劇、鬥爭、殺戮、瘋狂,更把情愫提升到懷疑終極意義的層次:問蒼天作弄世人何堪至此。

 

哲學和宗教能提供令人信服的解答嗎?抑或,世道如此,我們只能在順應中求化解安頓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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